你只要對自己誠實就夠了。強有力的風格是自身個性力量的一個延伸品。如果考慮觀眾怎麼樣，可能會影響你自己的發揮。
至於你自己發揮出來能夠產生什麼樣的後果，跟你自己的事先設想是不可能一致的，可以說總是“身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
即使是在某一個時刻能夠達到你設想的效果，那個時間也是很短暫的，不會是永久的。
像今天的美人魚，大家很少記得它過去曾經是北歐異教文明對基督教蒼白生活的一個誘惑。
對於那些殘酷的異教武士，運用這些東西來使他們把他們憎惡的、剛剛傳入北方的基督教看成是蒼白無力的、無血的人。而基督教徒則反過來，把美人魚看成是跟海妖差不多的東西。
它在基督教傳播的一段時間內幾乎完全被壓入地下，然後又被安徒生這樣的民族發明家重新發明出來，而且加以基督教化。
像浮士德跟中世紀的版本也不一樣那樣，安徒生的美人魚也變成了“本來沒有靈魂的小美人魚，為了得到人類的靈魂而甘願犧牲一切”這樣一個充滿基督教精神的故事。
而對於世界上大多數根本不知道丹麥民族建構或者日耳曼異教神話跟基督教關係的讀者來說，美人魚的形象就是一個漂亮的女孩，代表兒童本身的形象，因此不能被誣衊為種族主義或者諸如此類的其他東西。
然而對於安徒生、異教時期的歌手或者第一批熱愛白基督而不熱愛異教英雄的基督教徒來說，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其實都是“身後是非誰管得”的一部分。
對於大多數作者來說，他們創造出來的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會註定在極短的時間內送進廢紙簍而擠不進注意力市場的中心，連傳代都做不到。
所以，首先應該考慮的就是你有沒有能夠傳代的力量，其次才去考慮你要達到的影響究竟是什麼樣的。一般來說，第二方面比第一方面更不可靠。
而第一方面當中，唯一可靠的因素就是像胡適說的那樣，你首先要能夠使自己確信，然後才能夠像傳教士一樣以自己確信的力量去說服他人。
